虽然在春秋战国时期,南海的木本香料尚未传入北方,所用只是兰蕙椒桂等香草香木,但文人对香的情感态度已得到了清晰的展示。
其二,在中国文人的心目中,将焚香视为雅事。
如孟子曾言:“香为性性之所欲,不可得而长寿”。孟子不仅喜香,而且阐述了香的道理,认为人们对香的喜爱是形而上的,是人本性的需求。再如朱熹,对香也甚为嘉许,还写有《香界》一诗:幽兴年来莫与同,滋兰聊欲洗光风;真成佛国香云界,不数淮山桂树丛。花气无边熏欲醉,灵芬一点静还通;何须楚客纫秋佩,坐卧经行向此中。
古代“学界”对香的这种高度的肯定态度既确定了香的文化品位,保证了它作为“雅文化”与“精英文化”的品质,同时也把香纳入了日常生活的范畴,而没有使它局限在祭祀、宗教之中,这对香文化的普及与发展都是至关重要的。
其三,文人们广泛参与香品、香具的制作和焚香方法的改善。
许多文人都是制香高手,如王维、李商隐、傅咸、傅元、黄庭坚、朱熹、苏轼等。苏轼即有“子由生日,以檀香观音像新和印香银篆盘香”的记录。仅文人们配制的“梅花香”配方,流传至今的就有四十三种,“龙涎香”则有三十余种。
文人们不仅烧香,还要烧出情趣来,烧出意境来,烧出学问来。从杨庭秀的《焚香诗》中可见其大观:
琢瓷作鼎碧于水,削银为叶轻似纸;
不文不武火力匀,闭阁下帘风不起。
诗人自炷古龙涎,但今有香不见烟;
素馨欲开茉莉折,底处龙涎示旃檀。
平生饱食山林味,不柰此香殊妩媚;
呼儿急取蒸木犀,却作书生真富贵。
整个文人阶层都广泛用香,从而带动了全社会的用香风气。
从魏晋时期流行熏衣开始,文人们把用香视为风习,把爱香当作美名,唐宋以后风潮更胜。虽然其中也不免有很多附庸风雅之辈,但文人的这种积极态度确实影响带动了社会各阶层的人士,上至达官贵族,下至黎民百姓,不仅是民间,官衙府第也处处用香,甚至接传圣旨和科举考试之时也要专设香案。
香料贸易及制香业随之也更加兴盛,香文化渐渐扩展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。
读李商隐写香的无题诗
飒飒东风细雨来,芙蓉塘外有轻雷。
金蟾啮锁烧香入,玉虎牵丝汲井回。
贾氏窥帘韩掾少,宓妃留枕魏王才。
春心莫共花争发,一寸相思一寸灰。
这是李商隐的无题诗中我很喜欢的一首,起句最高,迷离恍忽。短短八句之中,就有两处涉及到香。
第一处是“金蟾啮锁烧香入”,说的是熏香的器具。所谓金蟾,是古代一种非常精巧的香炉,用铜制成(当然也不排除有土人真拿金子来做),作蛤蟆状。古时室内香炉焚烧的香,有条状、块状、碎粒状或线形,这种金蟾是专门用来烧线香的。可以将线香从金蟾嘴上插入腹内,嘴上有锁扣,可以控制用量,预先设好,烧完定量自然熄灭,不至于浪费香料或者香味过浓。从这种精巧的器具可以看出,古代中国人熏香的兴趣实在很大,真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
古代所用香料的种类很多,一般的香料多半是植物类的,如干花或某些树木制成,如檀香木。动物类的香料都很名贵,如麝香。中国人对香料自古就有崇洋媚外的传统,最名贵的香料都是外国进口的。如沉水香,据说东南亚有一种稀有的香木,这种木头倒在水边,天长日久沤烂了,木心就是沉水香,非常贵重。再如龙涎香也非常名贵,其实是抹香鲸的分泌物,由于产自海外,就以讹传讹叫这个名字了。
香料多,烧香的器具也不少。香炉是古代贵族和有条件的人家中的必备器皿。不过古代的香炉并非都象现代人所见的一个鼎装一肚子灰,插几柱线香那个样子,而是构造很讲究,有些精致的香炉甚至有特别的导出管道来控制香烟的形状。古人在寺庙、静室、闺阁,无论正规还是不正规的场合都烧香。阵阵幽香的环境很能营造情绪。
诗中第二处说到香是“贾氏窥帘韩掾少”,这是一个香艳故事,同时也涉及了古代香料的一个主要用途:熏衣或随身佩戴。
这个典故说的是:汉朝的大官贾充,手下有一个幕僚姓韩(“掾”即文书幕僚之意),年轻俊美,一表人才。有次韩帅哥去贾充家,贾充的女儿在帘子后边偷看到了,一见倾心,于是偷偷遣人致意,不久两人就好上了。正好有人来给贾充送礼,礼品是一种名贵的香料(好象就是龙涎香),贾充给了爱女,女儿回头就送给了情郎。韩帅哥也老实,不客气地带在身上。他来贾充家里,贾充拿鼻子一闻,就知道出事了。不过贾充并未发作,而是不声不响,赶紧把女儿嫁给了他。
用香熏衣和随身带香,是古代普遍的用法。用料也更广泛,包括常烧的香,还包括其他不大烧的香,如种类繁多的香草。最普通的熏衣草,就是制干后夹在衣橱、书橱里用的。其他的香草数不胜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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